妈妈的记忆

有一个孩子，矮矮的，小小的，沿着长长的柜子从头走到尾，再从尾走到头。柜子很高，很高，高得伸手才勉强拍到顶。透明的柜子里装着很多宝贝，什么健胃消食片”清火栀麦片”可惜，没有一个字认得。这并不妨碍孩子对它进行探索。有一次，妈妈打开了那个柜子，抽出了一个盒子。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八片小糖片，酸酸甜甜，好吃极了。孩子记住了那个位置，第二天，趁妈妈做着饭，这孩子悄悄走进那个柜子，伸进自己肥肥嘟嘟的小手，剥开小盒子，一片一片地放进自己的小嘴，吃得津津有味。妈妈做完饭走出来，发现孩子手里的东西，拿来定睛一看，天啊！整整一板健胃消食片”全都消灭了！妈妈看着这个可爱的小贼，既不打，也不骂。

小朋友有时真的很蠢，明知道后果，却仍要去做。在天下着大雨的时候，孩子站在门口看着雨哗哗啦啦”地下着。时值冬日，孩子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棉袄，突发奇想，如果戴帽子，会不会淋感冒？然后这鬼精的娃就往后瞟了一眼，妈不在；又想了一想，万一被发现了，妈会不会打骂？哦，我想会的，但是我还是出去淋淋看。然后，这孩子戴上帽子就走进了雨里。约是四五秒钟，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捞了回去。孩子十分好奇，明明妈不在，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现自己呢？妈真的有点生气了，可是看着自己的孩子，话到嘴边又下去。把孩子的帽子拿下来后，轻轻地暖着孩子冰冰的小手。

孩子大点了，会认字了，会画画了。妈妈就去买了块小小的黑板，让孩子在上头写写画画。孩子会跟着作文妈妈一起看电视，学到了对别人（爱的人）说喜欢你”爱你”；但这些只是停在心里，从未说出过口。孩子觉得，在妈妈身边，看着她忙忙碌碌，就是满满的爱。这些爱，全写在那关注的眼神里。有天，孩子操着粉笔，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块黑板，这手忽地就发起懵来，在黑板上留下了一条工整的小字：妈妈，我喜欢你！”孩子很满意，也很紧张，怕给妈妈看见。事与愿违，妈妈此时正走近这块小黑板；孩子举着黑板擦的左手受惊似的放下，一个转身逃到墙后观察妈妈的反应。妈妈慢慢地写着：我也喜欢你！”

每一天，最安静的时候就是吃完了饭，打理好了一切，坐在床上和妈妈看电视。这银幕还是黑白的，有时候会停一停，闪一闪。孩子清晰地记得，一日晚，电视正播着什么剧。一个男人操着短刀走向屋内，屋内有一个人。男人靠近那人，举起了刀然后，孩子的眼被捂住了，是妈妈捂的。孩子想挣扎，却又放弃了，因为知道是妈妈的保护。

孩子长大，长大，她的故事忘了又记，记了又忘，只有妈从来不忘。妈妈说她小时候会偷香蕉，说她敢抓蛇，敢看蜈蚣在脚边走来走去；妈还说她会偷吃整整一板健胃消食片”；会靠在柜子边上渴望外面的世界她却想问妈，那现在呢？你怎么总说我小时候呢？好吧，她并没问出口。

孩子大了好多，大过了妈的高度，但妈还是有时无时地提一提她的儿事，一提就是一大把，有些语句，都背出来了，可妈还在不停地提着，好像是从来没对她说过一样。她从不反驳。她爱听，妈爱讲。